北地人特有的豪爽。 胡掌柜擦去嘴角的油渍,整理了下发乱的衣领,起身向铺子里走去。 …… …… 无名药铺中,正在整理医案的谢周停顿片刻,察觉到了那道生机的流逝。 谢周轻轻叹了口气,那半枚丹药最终只是将妇人的命多吊了大半个时辰。 时间不长,但或许能让夫妻二人道个别。 想着胡掌柜那隐藏在平静下的绝望的眼神,谢周生出许多感慨。 这片黑暗里常住着接近三十万人,每天都会有不知多少条生命逝去。 就在半个时辰前,多宝楼的信差给他送来一条统计出来的消息。 昨晚因为拍卖会引起的整夜的纷乱过去,多宝楼附近一共死去了八十七个人。 玄元子师兄弟四人,祝林师兄弟四人,七色天的食尸鬼,大罗教的程长老和金城教主,镇守黑暗十年的守夜人…… 包括那些被战斗波及至死的倒霉家伙,他们每个人都或大或小的算是一方人物,在这片黑暗里留下过更多的足迹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们远比胡家妇人值得重视的多。 但他们的死亡带给谢周的感触,远没有胡家妇人来得更多。 而且无论如何,有一 点他们永远也比不上胡家妇人。 那便是这世上还有深爱着她、真正为她的离去感到悲伤和痛苦的人。 元宵洞悉不到妇人的死亡,但她却能从谢周的眼神中读出答案,有些难过地走到谢周身边。 谢周揉了揉她的头发。 元宵说道:“我来黑市两年多,看见过很多人死去,还以为早已习惯。” 乃至在遇见谢周之前,她都觉得生命脆弱如纸,死亡再正常不过。 谢周看着她,说道:“人只能习惯与自己无关的死亡。” 如果元宵不曾和胡家妇人相识,如果元宵身上的衣服不是由胡家妇人制作,如果元宵没有见到先前的胡掌柜,没有从胡掌柜的眼中看到极致的痛苦,那么她当然不会有这些感怀。 元宵忽然想起谢周写在死亡名册扉页的那段话,说道:“就像那副《丧乱贴》一样?” 谢周点了点头,说道:“离别是悲伤的事情,死亡是最大的离别。” 元宵说道:“那怎么样才能不离别?” 难道要战胜时间吗? 难道要达到传说中的永生不死吗? 谢周摇了摇头,对她说道:“不必考虑太多,着重于眼前就够了。” 元宵“嗯”了一声,忽然看着谢周的眼睛,说道:“那我要永远跟掌柜在一起。” 谢周笑了笑,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,说道:“永远便是太多。” “那什么是眼前?”看着掌柜的笑容,元宵沉闷的心情得到许多缓解。 谢周想了想,看着她说道:“你的书背完了吗?今天写了多少字?” …… …… 随着天时移转,陆续有人来到无名药铺问诊,元宵自然无法再写字背书。 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让许多住在附近的普通人都感染了风寒,伴随着发热的现象。 谢周 今天足足看诊了三十多个病例,直到下午申时才送走最后一人。 谢周照例交待了元宵两句,离开了无名药铺,重新走进多宝楼。 大罗教诸事也已经处理完毕。 罗护法以叛教的名义,处死了三十多个参与布置金母锁天阵的教徒。 罗瀚带人搜刮了包括富贵门在内的八间赌场和三座青楼,抢走了里面所有值钱的物什,用来赏赐昨晚立功的手下。 至于地盘罗瀚没有接收的打算,总坛的人手一直都不够用,即便把地盘弄到手,他们也无法派人过去打理。 总坛的产业有多宝楼一处就够了。 单是昨天一个晚上的收入,就足够维持大罗教运转十年。 “徐老在三楼等你。”吕墨兰早知道谢周会来,看着他说道。 说来奇怪,来到黑市近三个月,谢周还不曾踏进九狱楼一步。 且作为九狱楼的主人,徐老与谢周的几次会面也都是在多宝楼,而不是九狱楼。 谢周没有思考太多,只认为是自己还没有完全得到徐老的认可。 来到三层,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,便看到徐老和焦状元的身影。